九宫殿。
闻清晟得知洛陌已亡，心底一颤。
他脑海中忽然闪现几日前，桑晗跪在自己面前祈求一幕。
不知为何，不自觉到了揽月宫。
揽月宫，庭院外寂静无声，周围花草枯萎。
闻清晟莫名发慌，忙到宫内。
他就看桑晗一袭白衣，手里拿着一朵白色绢花，坐在镜子前，一遍遍的对镜簪花。
“殪崋桑晗。”
他出声唤道。
女人这才有了反应，缓缓回首。
闻清晟只见她脸上身上满是鲜血，瞳孔皱缩，“来人，传仙医！”
桑晗却不在乎：“神君见我如此，可还满意？”
“你是在故意惹本君生气吗？”
桑晗听罢苦笑，“是……我故意装的，堂堂神君竟连这都看不出？”
她说着话，用最后一丝仙力悄然将身上血迹掩盖。
闻清晟见她身上的血色消退，面色顿沉：“桑晗，你再这般疯魔，本君定不饶你！”
“不饶我？闻清晟，你杀我阿爹，又杀我兄长，你还想怎么不饶我？！”
这九天，还无人敢直呼闻清晟其名！
闻清晟周身冷的可怕，可桑晗丝毫不惧，眼底含泪逼问他：“你可是天界战神，我且问我兄长一个小仙如何伤你？我阿爹一生打理天灵族，附庸天界，从不敢逾越，又如何勾结魔族？”
闻清晟第一次见软弱的桑晗这般伶牙俐齿，强忍着周身戾气：“桑晗，你别忘了自己是何身份！”
桑晗满眼寒凉：“身份？我与你除了名义夫妻，有何干系？”
闻清晟脸色阴沉无比，将桑晗甩至卧榻，嘲讽道：“所以，你是在怪本君没能坐实这夫妻之名？好，本君这就成全你！”
桑晗震惊地看着他，挣扎着反抗却无济于事。
她等了一千多年，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她如同一条小舟飘零在大海之上，无所依靠。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方才停息
闻清晟看着卧榻之上，瘦如枯槁的桑晗，心底莫名烦乱。
消失殿内。
桑晗再次醒来，明月高悬。
她换了一身衣服，跌跌撞撞地赶往天灵族。
天灵族死去，都被供奉在了灵女庙中。
她赶到，就看到母亲跪在庙中烧着香烛，小蝶红着眼站在一旁。
“小姐。”
洛母听到小蝶说话，知是桑晗来了，缓缓道：“过来给灵女娘娘磕头，祈求她让你兄长父亲早登极乐！”
天灵族没有往生，世代供奉的灵女也只是心中的念想。
桑晗跪下，看着灵女娘娘的雕像，眼眶泛红。
“娘娘，信女大错特错，若可，愿拿己之命，换天灵族和阿娘一生无忧。”
想罢，她朝着灵女像重重得磕头！
灵女像周围一微弱之光闪现。
桑晗抬头，又看到灵女像后摆着无数南竹。
其中两节南竹，一个是其父，一个是其兄。
桑晗说：“阿娘，以后我死，就不供奉在灵女庙里了，你把我随意找个地方埋了吧。”
她害了天灵族，不配供奉再此！
“啪！”
洛母听到她的话，一耳光甩在她脸上，手微微颤抖。
“磕了头，你再不是天灵族人，快回你的九天殿去！”
桑晗懵在原地，脸颊火辣辣的疼。
洛母起身，小蝶含泪扶着她出去灵女庙。
桑晗看着两人背影，低头就看自己身体越发透明。
第九章 一身狼狈
桑晗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灵女庙，她直接去到天后宫中。
天后看她一身狼狈而来，叹声道：“你可莫要怪母后，不是母后不救你兄长，实在是他罪责难逃。”
桑晗抬头苍凉的看着她：“我此次前来，是求天后一事。”
“你说。”
“让月老断了我与神君姻缘吧！”
天后正喝着茶，听到此话，手中杯盏顿时摔落在地。
“你在胡说什么？”
桑晗跪在地上：“我嫁神君本是高攀，实属不配，求天后成全小女心愿！”
天后气的一时说不话。
这时，夜阳公主闻讯而来，瞧着跪在地上的桑晗，对天后道：“母后，她一小小竹仙本就不配嫁与兄长，您就答应了吧！”
天后听此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
夜阳不快：“母后，孩儿一心为兄长着想，那花界上神如何不比她一竹仙强，你为何偏生喜欢于她？”
“若说是为了她天灵族族长之女的身份，本公主已让那洛策背负勾结魔族的骂名，您还顾虑什么？”
桑晗听到此话，整个愣在原地。
而天后也不敢相信：“夜阳，是你诬陷的天灵族？”
夜阳作为长公主自是不把天灵族放在眼底：“是！”
天后只道她糊涂！
而后看着桑晗，咬了咬牙，狠心让侍卫将其送回揽月宫。
揽月宫里。
桑晗被天兵看守起来，不准出去。
只有小蝶偷偷过来，告知她现在天灵族人心涣散，族人备受仙族欺辱，都已四散而逃。
是夜。
桑晗独坐在卧榻上，瞧着案台之上的幽火，更觉寒凉。
这是闻清晟从幽冥之地带来的，永生不灭！
也是他唯一赠与自己的物件。
千年前，她欢喜异常，却不曾如今却害自己父兄生死，族人备受欺辱。
思及此，眼泪不觉顺着眼角滑落。
她踉跄站起身，她伸手直接将幽火打翻。
揽月宫内顿时火光四起，桑晗被火团团围在其中。
她既出不去，怕只能以死谢罪了！
九天殿。
闻清晟只看揽月宫幽冥之火四起，他心惊瞬间飞至其内。
他看着幽火中，桑晗呆呆的站在其中，下一秒就要被吞噬。
顾不上其他，闻清晟挥手挡住那火，一把扯出桑晗！
“你找死吗？”
桑晗满脸狼狈的抬头看他：“神君，我们断了这姻缘好不好。”
闻清晟怒不可遏：“你以为本君不敢？”
桑晗冲他一笑，那笑意凄然刺得他心口莫名一痛。
“那就去三生石吧。”
她三番四次提，闻清晟再也没了耐心。
他拽着桑晗的手，快速来到了三生石畔，“你可别后悔！”
“不后悔。”桑晗看着三生石上两人名字，以空气化刃直接磕破掌心，鲜血落入其上。
闻清晟额间青筋跳动，也将鲜血滴入。
三生石上顿时光芒大作。
缘起缘灭！
桑晗看着上面两人名字，越来越浅，直至消失……
她垂下眼眸，望了身边闻清晟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闻清晟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一刻想要将她抓回，然顾及自己的身份，还是转身离开了。
……
桑晗回到天灵族。
她抬手敲门，小蝶开门，就见桑晗身体尽至透明，下一秒仿佛就要消散世间。
“小姐！”
桑晗冲她一笑：“告诉我阿娘，我已不是九天神君之妻，可日日陪着她了。”
第十章 亡人破家
天灵族，风吹灵洛发出呜咽之声。
桑晗再次醒来，头顶是一片蓝天，她被阿娘抱在怀里，目色苍茫，只觉全身被八爪火螭的煞气扯得痛不欲生。
“阿娘……”
洛母颤抖得抱着她，轻声问：“我儿醒了？”
“阿娘……我们现在是在哪儿呀？”
桑晗迷惘地看着四周，她不是回家了吗？
洛母喉咙哽咽，许久才吐出两个字：“灵泉。”
桑晗瞪大眼，强撑着身子要起来，可洛母却一把按住了她。
“清清不怕，灵女娘娘会保佑你，很快你就不会疼了。”洛母空荡的双眼已经落不出泪。
她婆娑地用手捧起灵泉水轻轻地覆盖在桑晗的乌发之上。
桑晗感受到那冰凉，害怕不已，这灵泉可是天灵族人死去前，亲人带至最后沐浴之地。
“阿娘，你快带我回家，清清怕。”
桑晗想要起来，可浑身撕裂般的痛，让她根本无法动弹。
洛母抱着她，手上的动作也在颤抖，但嘴里却念着：“洗去一身世间尘，来世更觅良家人……”
“不……阿娘我不想走……我想陪着你……”
桑晗已经活了上千年，又怎不知天灵族人没有来世。
洛母没有回话。
小蝶看着她被煞气折磨，握住她只剩骨结的手，忍不住落泪。
“小姐，其实公子一直都记挂着你，他是不想连累你，所以才赶你离开的。”
桑晗躺在洛母怀里，费力张口：“是女儿不孝……害了……你们。”
洛母听后哭的越发厉害。
桑晗气息越来越弱，浑身像是被撕裂开了一般。
“阿娘……我真的知错了……”
桑晗眼角泪珠滚滚而落，煞气又一次侵袭，鲜血从口鼻止不住的滚落，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洛母听着她痛苦的呼吸声，摸着她脸上的血，慌忙将自己身上不多的灵气往她身上传送。
可桑晗身体早已被侵蚀殆尽，根本难以吸收她的灵气。
桑晗强撑着一口气，浑身如蚂蚁噬咬疼痛之极，大口的鲜血止不住从嘴角滑落。
一旁小蝶再也不忍看她痛苦的样子，直接跑到一旁嚎啕大哭。
洛母听着小蝶哭声，空荡的双目泪已经流干，给桑晗输入灵力的手迟迟才收回。
洛母感受着女儿痛苦的呼吸声，最终狠心用手将其口鼻遮住。
她空洞地说道：“都走吧，走了就不会再痛苦了。”
桑晗睁着双目，攥紧她衣服的手，久久才脱力地垂了下去。
一时间，她的身体像是尘土一样随风而去……
最后只剩一截紫竹从洛母身上滚落……
叮咚脆响，余音梁绕。
……
是夜。
天灵族寒风萧瑟，点点星辰亮起，一夕之间天下洛木开满白花。
九宫殿。
屋外忽然雷声滚滚，闻清晟惊坐起身。
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
他瞬间到达揽月宫，此处被幽冥之火烧的破败不堪。
闻清晟依稀想起千年前，桑晗刚嫁入这里之时，她举起盖头，笑靥如花。
不知什么时候，她就再也没有展笑颜过。
思及此，闻清晟心底不由闷痛。
只觉有什么重要之物忽然离开了他一般……
他在揽月宫站了一夜，下定决心要去天灵族去找桑晗。
想，若她依誮知错，近日之事自己可既往不咎！
也决定去找月老问问，被三生石抹去的名字，能否再次刻上。
毕竟桑晗等自己千年，他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可就在此时。
外面天兵匆匆来报：“神君，不知为何天界花木凋零，天灵族地洛树一夕开遍白花。”
古语有言：洛子开花，亡人破家。
闻清晟心口一紧，他瞬间消失，飞身至天灵族。
刚至，他便愣住了。
天灵族本该是一派郁郁葱葱，可现在，他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
洛树枯黄，洛叶凋零，只剩下纷飞的白花。
路上，人迹罕至。
身后天兵堪堪才追来。
“这是怎么回事？”闻清晟声音不稳。
“天灵族勾结魔族，仙族气愤所以就破了其中法阵，现如今天灵族人都四散而逃了。”
闻清晟听罢心慌得越发厉害！
他正欲问洛家在何处，就看不远处一名女子扶着个瞎眼老妇朝着这边走来。
闻清晟并不认识小蝶，就看老妇手中怀里抱着一木盒，蹒跚着从他身边而过。
他心底莫名一颤，转身道：“站住！”
“你手中是何物？”
洛母听到他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木盒，转过身。
闻清晟隔近看着木盒，嘴里的话都被卡在了喉中，就见那上面刻着：亡女桑晗！
第十一章 破败至此
秋风吹过，湿冷瞬间浸透闻清晟全身。
洛母双目空洞，只抱紧木盒，回话：“这里面是我女儿。”
闻清晟周身威压顿开：“你胡说什么？”
一旁小蝶感受到闻清晟的威压，双腿一软，跌跪在地。
“神君，小姐已亡，你就放过老夫人和天灵族吧！”
洛母得知他便是闻清晟，不觉愤怒。
“闻清晟，你害死我夫君、孩儿，害我天灵族破败至此，如今还来这里作甚？”
闻清晟没有听她愤怒之声，只看着她怀中木盒，眼尾发红。
他身边天兵见状，忙拔出手中长剑，就要朝着洛母而去：“大胆，竟敢直呼神君之名！”
小蝶瞳孔皱缩，就要去挡。
眼看长剑近如咫尺，忙闭上眼！
疼痛没有袭来，只听“嘭！”得一声巨响，天兵被闻清晟轻易甩至一边。
“滚。”闻清晟冷声对天兵道。
天兵连忙跪着离开。
闻清晟朝着洛母伸出手：“把盒子交出来！”
洛母却不肯松手，顺着声音看他：“闻清晟，我女儿已经和你断了姻缘，她是天灵族的人，你若还有些良知，就让她落叶归根吧！”
闻清晟喉结一紧，冷峻的眉目死死地盯着那木盒。
“把她交出来，本君不想再说第二遍！”
小蝶怕闻清晟伤害洛母，哭着抓住洛母的手：“夫人，交出去吧，小姐已经死了，这枯洛也无用。”
闻清晟听着她的话，额间青筋跳动。
洛母没想到在自己连女儿最后的念想也留不住，只恨天道不公！
她缓缓将木盒递出。
“我天灵族没有往生，就只有这么一截灵洛留下，我只求你好好保管。”
闻清晟没有回话，他将木盒接过。
伸手将其打开，就看到一截紫竹安静的躺在里面。
闻清晟的脸色不觉苍白！
他怎么会看不出这上面有桑晗的精魄。
他忙合上木盒，飞身离去。
……
天界。
长生池。
闻清晟到了此处，挥手，紫竹浮在其上。
他就看到一个单薄的身影慢慢恢复！
他来至其旁，看着桑晗紧闭的双目，修长的手微微颤抖。
长生池只恢复了桑晗的肉身，并未恢复其生命。
天宫。
天后得知此事，不由叹息，“怎么会这样？”
夜阳公主坐在她身旁，不甚在意。
“母后，桑晗自己活不长，管我们何事？现在给兄长安排找个新的仙妃才是重中之重。”
她话音刚落，一掌风忽然朝着她而来！
“啪！”得一声。
夜阳公主不敢置信地看着掌风所来之地，正是天后。
她忙跪下，不明道：“母后，你为什么打我？”
“打你还是轻的，你可知你自己闯了大祸？”天后怒道。
夜阳捂着脸，挑眉：“不就是个小族，我闯何大祸，我看母后你是越来越妇人之仁了。”
然，她话刚落。
殿外，仙娥匆匆过来：“天后，不好了。”
天后忙站起身：“出了何事？”
“魔族突然侵犯，大军已濒临蛮荒之境！”
夜阳吓得一跳：“魔族不是一向安好吗？”
仙娥摇头不知！
“母后，我现在就去找兄长。”
天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隐约觉得这事有些不对。
她心里隐隐不安，却又说不上来。
她猛然想起先帝以前所说之话：“天灵族族长之女一定要将其留入宫中。”
第十二章 全部扔了
九天神殿。
闻清晟还没等夜阳找来，已知魔族来犯。
他只能披甲上阵，临走前，他将桑晗的灵体放入随身携带的佩剑之中。
……
他正要出去，忽然一阵奇想袭来。
汐月一身华服，妆容精致而来。
“听闻神君要去蛮荒之地，蛮荒苦寒，汐月特绣金丝战袍可抵御寒冷。”
她说着，抬手，手里战袍熠熠生辉。
闻清晟看了一眼，却没有收：“你有心了，但本君不需要这些俗物。”
语罢，他就要离开。
汐月见状从身后一把将他抱住：“阿溟，战场刀剑无眼，我是担心你！”
闻清晟身体不觉生起一抹厌恶，他将汐月的手一寸寸扯开。
“上次在长生池畔，本君已经言明，对你并无私情！”
汐月脸色一僵，强颜扯笑：“阿溟……我……”
“你该称我神君！”闻清晟明显不悦。
汐月喉咙一涩，对上他冰冷的双眸，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闻清晟直接转身离开。
这时才发现外面花团锦簇，不觉皱眉。
谁准这里布置成这样？
“来人，将这些花全部扔了！”
仙娥正要去做，闻清晟想到什么，又叫了她：“殿外两棵梨树不能动！”
“是！”
闻清晟带领天兵去往蛮荒，此处黄沙铺天盖地。
他不觉伸手去握手中长剑，感受到桑晗灵体在其中，莫名安心。
千年前。
桑晗初嫁他时候，也曾同他参加过大战。
只是，她一竹仙根本没有什么仙力，只能在背后治疗伤患。
闻清晟依稀记得桑晗手拿长笛，吹出的曲子优美，可安抚人心。
当时，她一身白衣，灵动异常，常常跟着自己身后。
只是当时，他并不喜欢她，总是将其甩至一边。
久而久之，她慢慢不在靠近自己……
思及此，闻清晟心头莫名闷痛，看着那漫天黄沙，第一次尝到了孤寂所谓何意！
“神君！”
火德星君禹斐赶来参拜：“神君，魔族不知是何缘故忽然魔力大涨，我军不是其对手。”
闻清晟回过神，“上前带路。”
禹斐忙走至他前面，很快两人便到了一悬崖之处。
万丈崖口外面，便是天族和魔族交战之处，就看天族不少天兵被魔族打翻在地，而魔族兵将根本所伤无几！
相隔太远，闻清晟根本看不出其内玄机。
只知若是如此打法，此帐必败无疑！
他正要飞身前去，忽然看到身侧佩剑，想罢，将其落下交入禹斐手中。
“替本君好生保管！”
禹斐不由奇怪，神君所携带的佩剑嫌少离身，特别在战场之上。
今日怎么会给自己？
他来不及问，闻清晟已经飞至大战之内！
九天战神来此，天族士兵顿时士气大涨！
闻清晟挥手，业火骤现，顿时数千魔族烧至殆尽。
远处。
阴暗之地。
一黑袍人静静而立，一个魔族士兵上前。
“魔君，闻清晟来了！”
魔尊闫澜邢薄唇微扬：“很好，很快就会有一场好戏了！”
士兵不明。
闫澜邢邪魅一笑，随即脸色阴沉下来。
“闻清晟，你就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