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静默一瞬。
随即响起傅司城冷厉的语气:“你以为婚姻是什么?儿戏吗?”
姜时念心狠狠一揪。
把婚姻当儿戏的人难道不是他吗?和自己结婚,却又不公开。
她忍住心头涩意,一字字提醒:“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姜时念眼中的委屈和难受那么深重,像一潭深水,将人溺毙。
傅司城头一次无话可说,只扔下一句:“我不想和你吵。”
便摔门而出。
巨大的响声恍若砸在姜时念心上,震得她久久不能回神。
自从蓝染出现后,他们就争吵不断。
往日相敬如宾的生活,就像梦一般散去。
伤口又传来针扎般的痛楚,姜时念疼得发抖。
但想到昏迷前发生的那些事,她强忍着疼,下床走出病房。
护士站。
姜时念手扶着台面才撑住颤抖的身体:“请问你们这里也没有收到一位叫做林清梅的女士?她的伤势怎么样?”
“那个病房就是。”护士轻声给她指路:“患者受了些轻微擦伤,不过因为受到惊吓导致心脏病复发,还要留院静养。”
听着这些话,姜时念一颗心松了又紧。
她轻手轻脚的走进病房坐下,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还在睡着的母亲,有些失神。
自从进了搜救队后,她们母女两人就没有再这样安静的相处在同一空间下。
印象里那个含辛茹苦将她拉扯大的女强人,不知何时耳边颅顶已经爬满了银丝。
姜时念心口泛酸,这么多年,是她亏欠了妈妈。
她握住姜母正在打针的手,轻声道歉:“对不起……”
突然,握着的手有了些动静。
姜时念抬头,就对上姜母温柔的眼。
姜时念连忙开口问:“妈,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姜母摇了摇头,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心疼不已:“妈妈没事,你疼不疼?”
来自母亲久违的关切让姜时念忍不住红了眼,她扬起抹笑:“不疼的。”
闻言,姜母脑海中涌上她受伤的那一幕,流了那么多的血,怎么可能不疼呢?!
她闭了闭眼,回握住姜时念的手:“我都看见了,你还想瞒着我?”
话落,她轻叹了声:“念念,听妈妈的话,辞了这份工作吧。”
姜时念眼里闪过抹错愕:“妈,我……”
姜母直接打断了她:“你觉得我自私也好,我只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平安无恙。”
“念念,你爸没了,妈妈只有你了!”
一句话,堵住了姜时念所有劝说的话。
她沉默了很久,才哑声说:“给我点时间,我好好想想。”
姜母知道不能把她逼的太紧,便没再提起这件事。
转眼,一周过去。
这期间,被姜时念救下的那对母子经常来探望。
而身为她丈夫的傅司城却始终不见踪影。
姜时念躺在病床上,想起上次两人的不欢而散,终于忍不住给傅司城发去信息:“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下午,傅司城就出现在了病房里。
姜时念看见他,眼中一亮:“司城……”
却被男人沉声打断:“不是有事要说?”
男人的冷淡让姜时念快要愈合的伤口传来痒痛,一阵接一阵的痛进心里,仿佛有蚂蚁在心上啃噬。
她强忍着疼,望着傅司城,说出自己的打算:“我其实是想和你商量离职的事。”
傅司城脸色不悦:“上次是离婚,这次是离职,姜时念,你有完没完?”
扔下这话,他起身就走,拉开门的那刻却又倏然停住。
姜时念察觉到异样,跟着抬头朝男人身前看去,就见搜救队的队员们,此时都拿着礼品站在门口。
人群中,沈漾笑容尴尬:“傅队,姜医生,原来你们……是夫妻。”
第7章
傅司城转过身,脸色阴沉的看着姜时念。
姜时念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沈漾察觉到气氛不对:“你们先聊,我们一会儿再来。”
随即就带着过道里的队员离开。
病房内安静下来。
傅司城冷脸相对:“这下你满意了?”
觉察到他言语中的嘲讽,姜时念心口猛缩:“我不知道他们……”
傅司城眉眼间的冷峻更甚,他直接打断:“姜时念,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机?”
男人的话就像利刃一般,伤的姜时念体无完肤。
她看着傅司城离开的背影,心里满目疮痍。
之后一段时间里,姜时念伤口逐渐愈合,傅司城却再没来过。
就连她发过去的短信也都石沉大海。
出院那天。
姜时念看着通讯录里‘傅司城’的联系人,犹豫了很久后,按下电话。
“什么事?”傅司城声音冷厉。
姜时念握紧了手机:“我……想带我妈回家住几天。”
“随你。”
说完,傅司城就挂断了电话,没有一句关心。
姜时念握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心里的期待破碎成渣。
她强打起精神,装作无事将母亲带回家。
半个月没回来的家,冷冷清清。
姜时念将母亲安顿在客卧住下,又在网上定了菜,做了傅司城爱吃的菜,等着他回来。
可直到菜冷,他都不见踪影。
姜母觉察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忍不住问:“怎么这么久一直没看见司城?”
姜时念夹菜的动作一顿,目光闪躲:“搜救队里……事情多。”
姜母看出她在说谎,叹息一声:“我当初就不同意你和他结婚,一个是因为工作,我不愿意你像我一样,每天提心吊胆。”
“二,就是因为他不爱你。”
姜时念下意识想开口替傅司城解释两句,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她僵在原地,手足无措。
夜色深沉。
姜时念躺在床上,手掌落在空荡的另一侧,心也跟着渐冷。
辗转难眠。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传来动静。
姜时念以为是傅司城回来了,快步走向客厅,却看见母亲背对着自己,不知在做些什么。
“妈?”
姜母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嘭”的一声掉在地上。
她眼里闪过抹慌张,连忙俯身去捡:“没干嘛……”
不料姜时念抢先一步捡起,药瓶上‘速效救心丸’几个字,瞬间刺痛了她的眼睛。
姜时念紧握着药瓶,心里不安蔓延:“妈,你为什么要吃这个药?”
姜母目光闪躲,支支吾吾:“我……”
姜时念皱眉打断:“你别骗我。”
姜母一哽,半响后,说了实话:“冠心病,好多年了。”
姜时念联想到之前医院时护士说的话,难以接受:“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姜母从她手里拿过药:“没什么好说的。念念,妈只希望你能调到离家近的地方,能多陪陪我,好不好?”
月光下,老人面上的皱纹那么深刻。
姜时念无法再继续拒绝,她忍住心口的涩意,红着眼哽声应下:“好。
夜晚,窗外凉风不止。
姜时念坐在空寂的双人床上,形单影只。
她忍不住拨通了傅司城的电话。
接通的瞬间,姜时念莫名有些紧张:“你在哪儿?”
“队里,怎么了?”
他的声音和吵闹的背景音混杂在一起,通过话筒传到耳朵里,莫名带着些暖意。
姜时念连日来的失落仿佛瞬间抚平:“没怎么,只是想见你。”
“明天吧,明天我回家。”
话落一瞬,电话被挂断。
姜时念转头看着柜子上两人的合照,此刻想见傅司城的心怎么都抑制不住,索性起床打车去了搜救队。
刚到门口,就看见队内一圈人围着篝火在聚餐,暖意升腾,和家里的冷寂截然不同。
人群中,傅司城和蓝染正坐在一起言笑晏晏,宛若恋人。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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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时念眼眸瞬黯,脚步黏在地上,怎么都迈不动。
这时,沈漾看见她,大喊着朝她挥手:“姜医生!”
傅司城闻声望来。
姜时念远远和他对视,随后硬着头皮在众人的目光中到男人面前。
“你怎么来了?”傅司城扫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责问。
姜时念的那句想见他哽在喉间,说不出来。
这时,坐在傅司城身边的蓝染站起来:“正好我想去趟洗手间,姜医生能陪我吗?”
姜时念忙点了点头,两人一同离开。
洗手间内。
蓝染站在镜子前洗手,一边开口:“司城是一个很好的人吧,无论是搜救员,还是丈夫。”
姜时念愣了下,半晌才回:“他是个很好的搜救员。”
但是不是个好丈夫,她不知该如何评判。
闻言,蓝染转身走到姜时念身前,语气平淡:“我和他认识了很多年,这次重逢之前也分开了很多年,但他一直没什么变化,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不爱你。”
蓝染的语气何其笃定,和她妈说这话时一般无二!
姜时念整个心都被苦涩淹没。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傅司城不爱自己,只有她在自欺欺人。
可即使是这样也总有人来戳破这个谎言,不停的提醒她真相是什么。2
耳边,蓝染的声音未停:“离婚吧,放过你自己,也放过他。”
听到这句话,姜时念抬头看向她,声音沙哑:“这些话是你想跟我说,还是他的意思?”
“是我,但你觉得是谁来说重要吗?”蓝染反问着,“没有爱情的婚姻就是折磨,看着他每天为了躲避你住在队里,你真的能够无动于衷吗?”
蓝染的言外之意,是她让傅司城有家不能回吗?
姜时念想要反驳,否认,可声音就像是被堵住了般,怎么都说不出一个字。
目送着蓝染离开,她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走出洗手间。
不想刚过走廊,迎面就遇到了傅司城:“怎么才出来?”
姜时念凝视着他,不答反问:“我再问你一遍,你和蓝染是什么关系?”
听到这句话,傅司城压下不耐回答:“朋友。”
姜时念苦笑,只是朋友,蓝染却拥有向自己发难的底气,而她身为傅司城的妻子却什么都做不了。
“你刚刚和蓝染说了什么?”傅司城突然抓住她的手,语气里带着质问。
难以言喻的酸涩冲上眼眶,姜时念心里兀的空出个黑洞,像是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块。
她偏过头,不再看他:“什么都没说。”
“今天过来是要告诉你,我准备调走了,你抽个时间,我们去民政局把离婚证领了。”
说完,她抽出手越过男人,朝着门外走去。
傅司城皱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慢慢收紧了自己刚刚握住她的手。
另一边。
姜时念疲惫的回到家。
站在玄关,她环顾着屋内之前两人一起购买的各种家具,和傅司城的回忆也在脑海中不停闪过。
那些平静的,相敬如宾的过往,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匕首,狠狠刺进她的心里。
姜时念就这样在客厅里枯站了一整夜。
第二天,姜母起床出门,就看见眼睛通红的姜时念。
她心疼的走过去:“念念,怎么了?”
姜时念眼底满是血丝,她抬手抱住姜母,像小时候一样将头埋在她肩膀:“妈,我离婚了……我们回家吧。”
姜母愣了下,却没有再多问,只说了一句:“好,妈带你回家。”
一句话,姜时念瞬间湿润了眼眶。
过了很久,她的情绪才慢慢平复。
母女收拾好东西。
离开时,姜时念回头看了眼这座曾以为会生活一辈子的家,最后将钥匙放在了鞋柜上,转身离去。
……
晚上,傅司城回来时,整栋别墅里一片黑暗。
他瞬间想起姜时念昨天说过的话,快步打开门上楼,推开卧室的门——
只见屋里一片空荡,属于姜时念的东西都已经被搬空。
第9章
月光透过窗户散落在地。
傅司城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拿起手机,按下姜时念的号码。
冰冷的嘟声不断重复,直至要挂断前的最后一秒,才被接起。
接通后的静默,让傅司城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电话那头,姜时念许久没听到声音。
她疑惑的看了眼屏幕,确定还在通话后,开口问:“有什么事吗?”
“你在哪儿?”傅司城冷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姜时念微愣,没有回答:“后天我去队里递交调职报告。”
傅司城捏紧了手机,沉声质问:“你又闹什么?”
姜时念听出男人语气里的不耐烦,心里满是死寂:“我知道你不爱我,傅司城,你自由了。”
她说完这句,不等男人出声,就径直挂断了电话。
仿佛多一秒,难过和不舍就会从手机里传递给傅司城。
姜母坐在旁边,将她所有的情绪尽收眼底。
她轻声劝:“念念,要是你不想的话,也可以不离。”
姜时念低下头,语气虽然失落,但很坚定:“我不能因为我的自私,拉着别人的一辈子陪葬。”
爱情从来不是一厢情愿就能得到结果。
姜母见状,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与此同时,傅家。
这是傅司城第一次被姜时念挂断电话,他脸上的不悦被诧异取代。
他看着冷清的家里,想不明白姜时念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决绝。
傅司城手指敲着桌面,落在手机上“姜时念”的电话号码上,神色难辨。
两天时间飞逝而过。
早上九点,姜时念来到了傅司城的办公室。8
她将手里的调职报告放在桌上:“签字吧。”
傅司城没有动作:“你想好了?一旦调职,很难再回来。”
姜时念没有丝毫迟疑:“想好了。”
傅司城清楚她对这份职业的热爱,所以更加不解:“为什么要离开?”
他探究的目光炙热,姜时念垂眸避开:“我妈病了,需要人照顾。”
傅司城剑眉一拧:“可以请保姆。”
姜时念默了瞬,当时让自己离职的是傅司城,现在反反复复问理由的也是他。
她不想再去猜测他的想法:“我已经决定了。民政局我约在了10点半。”
听到这句话,傅司城面若冰霜:“姜时念,动不动就提离婚,有意思吗?”
姜时念凝望着他,也觉得没意思。
可不离婚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要她继续守着冰冷的家,看着自己的丈夫一步一步走向别人?
她攥了攥冰凉的手,重新开口:“如果你今天没空的话,可以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
“我不想和你纠缠这些琐事,队里还等着我训练。”
傅司城打断姜时念的话,起身绕过她离开,步履匆匆。
姜时念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呆愣了很久后,在桌上留下便签:“等你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再重新约时间吧。”
随后离开了办公室。
姜时念围着这个自己呆了多年的搜救队转了一圈,操场,设备库,食堂,宿舍,以及曾经属于自己的医务室……
每走过一个地方,曾经的记忆也跟着涌上。
一直到搜救队门口,她回头看着“南阳搜救队”的牌匾,在心里留下最后一句祝福:“希望每次任务,大家都能平安归来。”
然后轻声告别:“再见了,队友们!再见了,傅司城,再见了,我的……信仰!”
姜时念转身朝着大门径直走去。
可还没走两步,警铃声突然响起。
“紧急通知:南阳区南京渡街道南阳置业工厂发生火灾,救援二队立即救援!”
职业习惯让姜时念下意识转身往回走。
几步后,才恍惚惊觉自己已经决定调职了。
这时,恰巧沈漾火急火燎的拿着文件走过,他看见姜时念,眼里一亮:“姜医生!你能不能和我们去一趟南阳置业,队里现在没有医生。”
姜时念攥紧手指,想要说自己已经递交了离职报告。
但灾情紧急,容不得犹豫。
她果断跟着沈漾上车,朝着救援现场疾驰而去。
救援车上,每个搜救队员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和肃穆。
姜时念拿着医药箱,心也跟着揪紧。
车窗外景色飞速倒退。
姜时念看着,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等待接听时,姜时念略有一些忐忑,在心里不断措辞。
“念念,事情办完了吗?你什么时候回来?”
姜时念哽住,轻声向姜母解释:“妈……我可能要晚点回去。”
姜母心切不已,立即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姜时念咽了咽喉咙:“工厂发生了火灾,我去参加救援。”
电话里沉默下来,许久都没有声音传出。
姜时念以为电话被挂断,疑惑的看了眼手机。
这时,姜母沉重的叹息传来:“去吧,注意安全。”
姜时念松了口气,她小声劝慰姜母:“放心吧妈,你在家照顾好自己。”
姜母按下担忧,轻笑一声:“我煲了你最爱喝的玉米排骨汤,等你回来喝。”
“好,我一定尽快回来。”姜时念笑着应下,挂断电话。
紧张的心情得以缓解。
姜时念刚想开口问沈漾:“还有多久到?”
下一秒,手机却突然响起,赫然是傅司城打来的电话。
第10章
铃声响动不停。
姜时念却有些失神。
这时,车子停下:“快快快!下车,准备救援!”
沈漾的声音响彻耳畔,姜时念骤然回神,径直挂断了电话,跳下了车。
南阳置业工厂,火势冲天,浓烟弥漫。
沈漾带着人和工厂负责人联系,很快就得知,起火原因是车间内使用违规电器,导致电路起火,目前还有17名人员被困。
听到这些,在场的搜救队员都有些担心。
工厂电路错综复杂,很容易引起粉尘爆炸。
沈漾眉头紧皱,谨慎的安排完队员布置好救火的设施,就带着人往火场里冲。
姜时念作为队医留在外面,等着治疗伤员。
却没想到,他们刚进去没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
姜时念和外场灭火的队员对视,同时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心惊。
她立即打电话求援,刚说完,爆炸声再次传来。
来不及等支援了!
姜时念换上搜救车上备用的防火服,和外围的队员用水枪往里压。
车间深处,到处都是混乱的电线和胶圈。
几人慌张寻寻找沈漾和伤员。
这时,坍塌的桌板下传来一道稚嫩的女声:“有人吗?救救我!”
姜时念闻声望去,一个8岁的女童被压在桌板下。4
她快速分析眼前的形式,随后当机立断的做下决定:“你们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被埋在里面的伤员!这里交给我!”
队员有些犹豫:“你……可以吗?”
姜时念点头,眼神坚毅:“我以前也是搜救员,没有什么不可以。”
“好!”队员们应下,往火光深处走去。
姜时念专心投入救援,快速蹲下清理压在桌板上的各种碎石。
刚开始还能用工具,等掩盖层越来越薄时,怕伤害到伤员,姜时念只能放弃工具,选择用手。
燃烧的大火将一切烧的滚烫。
随着一块一块石头被掀起,扒开,姜时念的手套不知何时被割破,手被烫出水泡,掌心被割破的地方涓涓往外冒着鲜血。
她双手十指鲜血淋漓,却像感受不到痛一样,依旧费力的搬动着桌板。
桌板下,小女孩依旧哭喊着:“姐姐,我害怕,救救我……”
“乖,别怕,我一定会救你出去!”姜时念安抚着小女孩,但两条手臂早就因为过度用力而酸胀麻木,隐隐发抖!
可凝视着小女孩求生的双眼,她攥了攥僵硬的手,深吸气,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将沉重的桌板抬起,用瘦弱的肩膀撑起了一条生路!
“快!快爬出来!”姜时念每说一个字,背脊就被重力压得往下弯一分。
她肩上一片烧灼的疼痛,却还是硬生生的将吃痛声咽进肚子里。
一直到被困住的女孩从缝隙里成功爬出,姜时念也再撑不住,腿一弯,整个人跪了下去!
“姐姐!”小女孩看到这一幕,一下子就被吓哭了。
她懵懂的朝姜时念跑过来。
“别过来!朝外跑!快,听话,跑出去!”姜时念拒绝了她的靠近。
她一双眼死死盯着小女孩头上不断发出“吱呀”声响的横梁!
姜时念动了动身子,试图从桌板下挪出来,可每动一下,肩膀上的疼就越重。
她侧头看去,就瞧见一根钢筋不知何时穿透了肩膀!
鲜血顺着胳膊流下,染红了橙黄色的搜救服。
耳边,小女孩的哭声还在萦绕。
姜时念眼前有些发黑,她闭了闭眼,抬头看向头顶摇摇欲坠的横梁,放缓了声音。
“乖,别哭,我没事。你先出去,我马上就跟上来,好不好?”
小女孩哭着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就这么离开。
姜时念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强打起精神劝说:“乖,你出去找人来救我,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你能明白吗?”
小女孩啜泣着点头,在姜时念的再三催促下,朝着火势最轻的地方跑去。
姜时念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光里,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深呼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动一动受伤的手臂,却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姜时念清楚,自己……可能出不去了。
她没有后悔,这一刻,二十多年所有的回忆如走马灯般在脑子里闪过,父亲,傅司城,最后定格在姜母的那通电话上。
“妈,对不起,我再也喝不到你的汤……”
轻飘的声音随着风被吹散。
紧接着,一声爆炸声响,横梁砸落,将一切掩埋……
第11章
此时,接到增援通知的傅司城正在赶来南阳置业工厂的路上。
他看着通讯记录最上方“无应答”的电话,心里蓦然升起强烈的不安。
以往他出队,姜时念总会给自己发一条“平安归来”的短信,为什么这次自己打去电话,却被直接挂断。
傅司城越想越烦躁。
蓝染看住他的异样,伸手去握他的手:“没事的。”
下一秒,傅司城径直抽回手,眉心紧皱,明显不悦。
蓝染眸色一黯,敛好情绪后轻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姜时念离婚?我能看出来你不爱她,这样的婚姻对你来说是一种……”束缚。
傅司城冷声打断:“我从没想过和她离婚。”
蓝染顿时愣住,她疑惑的看着男人:“但是你们的关系一直很僵。”
傅司城声音冷冽:“那也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会处理好。”ᴸᵛ
蓝染面色一瞬苍白:“可你一直对我多有照顾,我以为我们能够回到从前……”
“那是因为我们一起长大,我把你当朋友、亲人。”傅司城言辞认真,“蓝染,我们早在很久以前就是过去式了,你既然了解我,就知道我从不回头。”
“这段时间我自问没有对你做过任何俞矩的事情,也希望你别多想。”
傅司城说完,正车正好抵达现场。
他先一步下车,准备安排灭火。
此时蓝染在后面突然叫住他:“司城!”3
她望着回头看来的男人,不死心的试探:“那等这次任务做完,我就申请调走,免得姜医生误会。”
傅司城没有丝毫犹豫:“好。”
说完他头也不回朝着火场走去,全力投身救援。
蓝染站在原地,眼眶不住泛红……
另一边。
傅司城安排好队员,就只身朝火场走去。
这时却听手中对讲机响起:“各搜救中队汇报下队员人数,刚刚救出的小女孩说有一个女搜救队员为了救她,被埋在了桌板下!”
闻言,傅司城心头猛跳,脑子里闪过姜时念的脸。
但转瞬,就被他按下。
且不说姜时念现在只是一个队医,她刚刚才递交了调职报告,不可能出现在这儿!
与此同时,对讲机传出回复。
“临零一队女搜救队员安全。”
“露春一队女搜救队员安全。”
……
傅司城按下脑子里那个荒唐的念头,全力灭火。
三个小时后。
南阳置业工厂的火被全部扑灭。
从火场里出来的二队队员,却各个脸色凝重。
傅司城有些奇怪,但没多想,对着名单清点人数:“南阳救援一队:出队15人,归队15人,无人伤亡,二队:出队15人,归队15人,无人……”
“不是15人!”
沈漾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他,不明所以。
只有二队的人一个个攥紧着拳头,垂眸不语。
莫名的,傅司城拿着名单的手猛地收紧,有些不安:“什么叫……不是15人?”
沈漾没有回答。
他只是望着刚扑灭的火海,擦了下发红的眼角,沉声下令:“南阳搜救队全体成员,面向火海,立定敬礼!”
话落,所有人列成一排。
夕阳余晖下,每个人身上橙黄色的搜救服上泛起道道光辉。
抬手敬礼间,衣料窸窣的破空声那么整齐。
下一秒,在傅司城心慌的注视下,沈漾眼含热泪,哽咽着大声宣布:“南阳救援二队,出队16人,归队15人,队医姜时念……光荣牺牲!”
第12章
工厂外四处飘散着浓烟。
南阳二队的消防员们都眺望着火场,眼眶通红。
傅司城难以置信的走到沈漾面前,抓住他的衣领:“你说什么?”
沈漾别过视线,眼里的泪水倾泻而下。
他哽了又哽,几次张口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无力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傅司城握着沈漾衣领的手不断收紧。
他脸色铁青,猛的将沈漾推倒在地,怒声呵斥:“对不起有什么用?!告诉我她在哪!”
队员们从没见傅司城发过这么大的火,面面相觑后快速上前将人拉住。
沈漾仰面躺在地上,用手肘遮住脸,小声呜咽。
二队的队员抽抽噎噎的给他指了个地方:“我们是在车间里分开的……”
闻言,傅司城挣脱队友的桎梏,恨恨看了眼地上的人后,朝着他指的地方走去。
就算是死了,没见到尸体之前,傅司城什么都不信。
他弯下腰,一块一块挪开废墟上的石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转眼就走到了天际。
夕阳把云映照成火红色,安宁又平和。
傅司城还在一块接着一块的搬,手上的茧都被磨破。
细小的石头嵌入肉里,掌心鲜血淋漓。7
蓝染走到傅司城身边,拉住他的胳膊:“休息会再找吧。”
男人挥开她,不管不顾的翻找。
上好了药的队员们也纷纷过来帮忙,一群人埋头苦找。
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前,突然有人悲戚的高声喊道:“我……我找到了……”
傅司城的背瞬间僵住,好半天,他才直起腰来。
队员见男人迟迟没有动作,踌躇的将手里亮橙色的碎片提给他:“傅队,节哀。”
傅司城眼里的光在看见破碎的防火护那一刻瞬间消散。
他脑子里嗡嗡的响,全身的骨骼都绵延出疼痛,刺激的喉咙深处往上翻腾出浓烈血腥味。
傅司城走过去,就看到满是鲜血的手露在外面。
无名指上还带着一枚熟悉的戒指——赫然是他和姜时念的婚戒。
这一刻,傅司城竟然不敢再看,捡起那枚被烧得发黑的戒指,步履阑珊的朝着人群外走去。
其实他早就见过无数的生离死别,一颗心早就无比坚硬。
可当得知姜时念的死讯时,傅司城才知道,原来自己还会痛。
他浑浑噩噩的回到家,属于姜时念的东西早已被搬走。
房间里空荡荡的,到处都散发着冷气。
傅司城迟钝的思索了一翻,突然拿出自己的皮甲,那里的照片已经换成了姜时念。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傅司城看向屏幕,是姜母的电话。
他犹豫了片刻,颤抖着指尖按下接听键。
“小傅啊,我想问问念念在不在你那儿,我给她打电话,好久没人接。”
姜母年迈的声音传来。
傅司城握紧手机的指尖顿时发白,他沉默着,不知该怎么说出事实。
电话里寂静下来。
姜母敏锐的察觉到事情不对,她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傅司城眉头紧皱,话像是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姜母的心瞬间沉入谷底,她捂住胸前,再次问道:“念念还活着吗?”
“对不起,妈。”除了道歉,傅司城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可这样的道歉是那么苍白无力。
姜母面色惨白,胸腔和胸骨传来巨大的压迫性疼痛。
“你在说一遍,我刚刚没听清。”
她的耳朵紧紧贴在手机上,不断欺骗自己有可能是听错了。
傅司城死死盯着皮夹的照片,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妈,念念牺牲了。”
第13章
房间内一片死寂。
姜母宛如晴天霹雳,胃里不停翻滚,心一阵接一阵的绞痛。
怎么会呢?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
她红着眼,嘴唇微颤:“为什么?”
傅司城舒了口气,原本沉稳的声音无比暗哑:“火势太大了,她为了救一个小女孩,没能走出来。”
姜母绝望的按住心口,哽咽着喃喃:“这样啊。”
傅司城仰起头靠在沙发上,抬手按住眼眶。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电话却被挂断。
……
傅司城坐到深夜月上枝头时,才起身洗漱。
他缓慢的躺倒床上,睡在平时姜时念睡的那边。
熟悉的气味瞬间激起了脑子的回忆。
当时两人去买床的时候,姜时念拉着他,非要在床上躺一躺。
他皱着眉看她,姜时念笑着说:“不躺躺,我怎么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傅司城被她说的没办法,索性陪着她躺下。
两人躺在床上,姜时念握住他的手:“长期训练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负担,所以床一定要选好。”
“嗯,看你喜欢。”9
傅司城说着,闭上眼仔细感受。
她们就这样在店里睡了过去,店员也没来催过,反而关上灯让他们休息。
姜时念一觉睡醒过来,当即就决定就是这个了。
她笑着结账,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布置好。
没一件傅司城都有参与,但他并没有做什么,每次都是静静的在边上看着。
到了决定的时候,只需要说:“好”或者“不好”。
可他的沉默寡言从没让姜时念的热情退却。
家里的所有事情都被她安排的井井有条。
傅司城想着,侧身埋进枕头里。
他的思绪四处飞散,一夜未眠。
第二天天际泛白时,傅司城起身去接了姜母。
按照惯例,牺牲的消防员要举行送别仪式。
姜母要去消防队里,拿回姜时念的骨灰。
傅司城站在门口,敲门的手举起又放下。
此时,门从里面打开,
姜母身形佝偻的走出来,手上还提着一桶保温盒。
两人相顾无言。
傅司城往日那些安慰家属的话就卡在嘴边,咽不下也说不出。
他忍住心里翻涌的情绪,扶着姜母上车。
一直到队里,他们都缄默不语。
进门,傅司城就看着队友们都穿着火焰蓝的正装队列在操场上,满脸的悲伤和肃穆。
这时,国歌响起,沈漾手捧盖着国旗的骨灰盒走向他们。
姜母泪如雨下,她原本佝偻的身体更加蜷缩,整个上半身都缩成一团。
人生的苦仿佛全部压在了这个老人身上,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接过相同的盒子。
十年前她失去了丈夫,十年后同样的原因,她失去了女儿。
傅司城红着眼接过盒子,小心翼翼的抱进怀里,不停用手抚摸。
“请大家记住英雄的名字——姜时念!”
姜母强撑着身体上的不适,将手里的保温桶提给沈漾:“这是念念最爱喝的汤,现在她回不来了,你们喝吧。”
沈漾颤抖着手保温桶,打开盖子,猛喝一口后传给队员。
队员们含着泪喝下汤,朝着姜母抬手敬礼。
“希望你们每次出任务,都能平安归来。”
姜母苦笑着说完这句话,猛的朝地面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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